4.26系列 | 经过三十年努力，我终于成为一名知识产权律师

经过三十年努力，我终于成为一名知识产权律师
有幸在2020年4月进入北京市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做实习律师，最初做专利无效和侵权分析，穿插做专利和商标申请，逐步熟悉专利诉讼案件的立案、庭审及执行等程序，慢慢上手证据整理、文书撰写及庭审技巧等。在立方律师的帮助下，在2021年8月取得律师执业资格、专利代理师执业资格，终于有机会在立方这个精品所成为一名知识产权律师，实现了自己的律师梦。
参加工作快三十年了，从事专利工作也快二十年了，现在才走上律师路，回顾过往，自己的律师路走的漫长又艰辛。

————王宝云 | 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

（一）技术人员
（1）九十年代被分配到市里的一家国营厂，作为新进大学生按照规定先进生产车间实习一年多，后面才有机会调入厂里的家用电器研究所做电气设计员。当时的产品设计都是严格执行国家标准，很少有技术创新，更难有机会了解专利知识了。

（2）2000年春节后南下广东，进入江门的一家灯饰公司从事电源产品的研发设计工作。由于公司所有出口欧美的灯饰产品必须满足欧美的电源标准要求，作为研发工程师首先必须了解产品有关的VDE、GS及UL等标准要求。在6月的出货高峰期，公司突然被发函告知出口到美国的电源接头因侵犯美国专利有可能承担法律责任，公司紧急要求三天内完成产品改进，一周内全面完成产品切换以确保在9月底可完成订单出货。经历这次专利侵权风波后，对专利侵权及技术规避才有了初步认知。公司要求研发人员要有专利侵权风险和保护意识，作为研发人员在参加公司外聘的专家培训后，学着写了二件实用新型专利申请，几经修改才向国知局提交专利申请文件。

（二）企业IPR

（1）2003年春节后来到番禺工作，进入一家日资企业从事电子产品的研发设计。当时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日本的研发人员完成新产品在中国的试制与量产转化。作为研发人员，入职后很快被安排进日语班学习日语，为了能从初级班一路升级到中级班直到商务班且中途不掉队，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也用于学习日语。

后来，有幸被选调到当时新成立的中国专利组，由集团法务部下设的专利团队指导我们进行专利检索分析、专利申请及制定专利管理办法等。最初我们边学习边指导研发人员进行专利挖掘，经我们查新后再委托代理公司提交专利申请。后来有机会被外派到东京的专利团队学习一年，回国后又积极参加各种专利培训，让自己在专利申请及侵权分析方面得以快速成长。得知公司有一款IC产品在美国因被控侵犯专利而引起专利诉讼，一审的德州法院判决公司侵权并要求赔偿高额的惩罚性赔偿金。当时因多家跨国公司涉嫌侵犯该专利，可喜的是最终美国专利商标局宣告该专利全部无效，大家才幸免高额赔偿。后来另一款IC产品在成都因作为一家品牌笔记本电脑的驱动件被控侵犯他人专利，公司在答辩期间也提出了专利无效宣告请求，但最终国家知识产权局决定维持涉案专利有效，公司在一审、二审均被判侵权。因这二起专利侵权诉讼，公司不得不放弃IC类产品的经营。从此，企业更加严格要求排查研发项目的专利侵权风险，要求所有研发项目在立项前和结题前必须完成专利侵权分析，我们专利团队除了负责好专利申请外，主要工作集中在全面清查研发项目的专利侵权风险以避免专利纠纷。

（2）2010年夏天去到广州开发区工作，先后进入二家民营企业从事医疗器械产品的知识产权工作。2013年的年底又去到顺德工作，进入一家民营企业从事风机产品的知识产权工作。当时，民营企业为了提高创新能力实现快速转型，一方面引进人才加强自主研发，另一方面联合高校积极推进产学研合作项目，还加速与日、韩、欧美的技术合作与推广，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好知识产权保护和风险防范。那时不仅要指导研发人员进行技术创新，还要布局专利、商标及著作权的申请，针对新产品进行专利分析以排查潜在的专利风险。另外，还要做好专利、商标、著作权及技术秘密的申请、维护及奖励等制定知识产权管理办法。

（3）2016年底进入顺德的另一家民营企业从事知识产权工作，专利部全面负责集团下属各公司的车轴、集装箱及配件产品有关的知识产权管理。我们针对竞争对手的专利进行专利侵权风险排查，还针对产品和设备自动化做好专利布局。另外，根据各公司的具体情况，针对研发、采购、生产及销售等关联部门全面完善知识产权管理制度。

2018年9月份顺德公司收到广州知识产权法院送达的起诉状和开庭传票，对方指控公司实施的铁路用45英尺冷藏集装箱侵犯其实用新型专利 “保温集装箱”（CN20092XXXXXXX.X，申请日：2009年11月16日）并要求赔偿二百万元。其实早在公司接单时，专利权人已在2017年8月份发来《专利侵权风险提示函》告知公司的45英尺冷藏集装箱涉嫌侵犯涉案专利，并要求停止生产、销售和许诺销售。不过在公司接单生产50台铁路用45英尺冷藏集装箱前，我们已通过专利无效检索分析涉案专利已是现有技术；另外，公司已经调查得知早在2009年7月份铁道部下属公司已向专利权人和案外第三人采购了100台同款冷藏集装箱用于铁路物流运输。因此，在收到提示函后，我们已经安排人员提出专利无效宣告请求，但遗憾的是国知局在2018年4月发出的专利无效审查决定中维持了部分权利要求。不过，律师申请延期开庭后，我们终于在一审开庭前找到了与被控侵权产品同款的45英尺冷藏集装箱在涉案专利申请日之前已经公开使用的证据。

虽然公司最终赢得诉讼，但是如果我们在任何一个环节有放弃的念头或有疏漏的话，极有可能面临败诉而需承担高额的额赔偿金。法院认定我们的现有技术抗辩成立，主要是搜集到的下述三组证据形成较完整的证据链从而证明了被控侵权产品是现有技术。其中：
（一）公司在接单前已经调查到铁道部下属公司在2009年曾就这款铁路用冷藏集装箱向原告之一下单采购20台、向案外第三人下单采购80台，并且已经取得案外第三人2009年7月份签订的购销合同（签订日期为2009年7月）扫描件、设计图纸（日期：2009年8月）电子档、船级社证书（发证日期：2009年11月27日）扫描件，还有当年购销双方合作往来的部分电子邮件。
由于案外第三人已经注销从而无法找到这组证据的原件，但集装箱的寿命是15年， 2009年生产的铁路用冷藏集装箱应该还在使用中，所以还得想法追查这批冷藏集装箱的去向。

（二）查找到相关的网络文章、官网、年报和董事会决议披露的信息并进行公证。
在网络上查到多篇新闻报道有关2009年11月13日在郑州东站进行冷藏集装箱的首发仪式，但文章的上传日期均晚于涉案专利的申请日；
原告之一在官网上介绍同款45英尺冷藏集装箱的图片；
查到铁道部下属公司在2009年的年度报告中记载采购250台45英尺冷藏集装箱，项目进度为2009年末已陆续投入100台；另外董事会决议中记载于2009年8月五届七次董事会确定**购置250台45英尺冷藏集装箱，2009年11月中旬首批冷藏箱试运成功。

（三）我们在铁道部下属公司的公众号里找到一个铁路货物跟踪系统，实时动态记录有部分首批采购的100台冷藏集装箱的具体位置，其中大部分冷藏集装箱还在正常的运营中，律师团队分别找到了案外第三人与原告在2009年生产的冷藏集装箱并做了公证。

2018年年底律师团队在铁路运输站的广州白云货站找到了案外第三人的冷藏集装箱，该款冷藏集装箱与涉案专利和被控冷藏集装箱的技术特征完全一致，该冷藏集装箱铭牌上的箱号与证据（一）中船级社证书记载的箱号一致，铭牌上的制造商是案外第三人，箱体上记载的箱主是中铁公司、中铁公司LOGO，铭牌上的生产日期和海关检查日期是2009年11月，无法证明案外第三人生产的冷藏集装箱是在专利申请日（2009年11月16）之前已经公开投入使用的。

2019年初律师团队在铁路运输站的郑州东站找到原告之一的冷藏集装箱，该款冷藏集装箱与涉案专利和被控冷藏集装箱的技术特征完全一致，该集装箱铭牌上的箱号与原告提供的船级社证书记载的箱号一致，铭牌上的制造商是原告之一，箱体上记载的箱主是中铁公司、有中铁公司LOGO，铭牌上的制造日期和海关的检查日期均为2009年8月。

上述证据（一）中的购销合同、证据（三）中的冷藏集装箱上载明的制造时间、船级社证书的发证时间等证据可以确认，证据（二）中的铁道部下属公司订购的冷藏集装箱与上述新闻报道所提及的冷藏集装箱具有同一性。由于冷藏集装箱产品体积巨大，在铁路线上实际运营时已置于室外空间使用，通过证据（***证保全的冷藏集装箱的过程可以得知，公众如果想对该产品的结构进行了解并未受到阻碍，故其结构已处于公众想得知就可以得知的状态。原告也认可经证据保全的由其制造的冷藏集装箱与案外第三人的冷藏集装箱的结构完全相同，与涉案专利技术和被控侵权产品亦相同。

证据（三）中的原告冷藏集装箱的铭牌上的制造日期和海关的检查日期均为2009年8月，而原告自己提供对应箱号的船级社证书的发证日期为2009年10月10日，双方均无法提交当时签订的关于该集装箱的购销合同，但以证据（一）的合同内容作为参照，并结合集装箱行业的交易惯例，法院认定原告的冷藏集装箱在涉案专利申请日之前已交付铁道部下属公司并投入使用。因此，广州知识产权法院和最高院知识产权法庭均认定我们的现有技术抗辩成立而驳回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

（三）在职学习

（1）深感仅靠工作中掌握的有限专利知识很难全面开展工作，在2012年9月决定在职去中山大学攻读民商法的法学硕士，于是开启了工作日上班周末上课的紧张模式。平时既要忙工作，又要兼顾紧张的课程学习和考试，坚持半年后决定辞职后专心学习，同时抓紧时间备考中大学位必考的4门学科考试、国家英语考试及法学综合考试。在2013年下半年学习不太紧张后，去到顺德从事企业知识产权工作。在2015年下半年挤出时间准备专利侵权惩罚性赔偿制度方面研究的毕业论文，在导师的鼓励和帮助下，终于在2016年6月取得了法学硕士学位。

（2）领取法学硕士证书的当天，在同学的建议下报班参加了当年的司考培训。当时实际上也就是跟着感觉学而已，也没有抱着必过的决心，更没想过以后还要做律师。不过周末参加培训学到的法律知识对工作还是有很大帮助，特别是民法、民诉及商经知等对于处理日常工作、协助审理合同方面有很大帮助。不过对于没有刑法、刑诉和行政法底子的备考学生而言，很难做到准确适用法条分析案情，考试失败是显而易见的，但还是怀抱希望坚持每年参加培训，终于在2018年9月通过了客观题考试。当时在刚参加完法考的客观题考试后，就赶回公司紧急介入上述冷藏集装箱的专利侵权诉讼案，虽然后面也参加了法考的主观题考试和专利代理师的实务考试，但均以失败告终。在2019年仍然积极备考，好在收集的上述冷藏集装箱诉讼案件的证据已基本上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而且案情也基本明朗，在旁听了广州知识产权法院在2019年7月的第二次开庭审理后，在考前二个月进入休假模式专门用于备战法考的主观题考试，后面再在工作之余又备考专利代理师资格考试。幸运的是，在一天内得知过了法考的主观题考试和专利代理师资格考试。

（四）律师

（1）2020年春节后毅然决然地辞去企业工作，4月初进入北京市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开始律师实习。实习期间，一方面加强法律法规的学习，一方面通过处理专利无效和诉讼案例积累实务经验，逐步拓宽法律视野、提高业务能力和综合素质。曾经处理的委托人被诉侵犯他人专利权的系列案件中，有二件案件经一审法院审理后判决委托人侵权后，针对被控侵权产品与涉案专利做技术特征分析，以被控侵权产品不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从而主张不侵权抗辩；为**起见，通过专利侵权检索找到了现有技术，同时以被控侵权产品为公知技术从而主张现有技术抗辩。在上诉之前，还针对涉案专利向国家知识产权提出了专利无效宣告请求。这二个案件经最高院知识产权法庭审理后，在法官的耐心调解下达成和解，最终以双方均撤回各自提出的一审诉讼和专利无效宣告请求而为委托人赢得了胜利。幸运地是，这个专利侵权系列案入选广东知识产权保护协会的2020年度知识产权典型案例。

虽然参与了不少专利方面的诉讼案件，但发现看似明确的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运用到现实中问题会层出不穷，对于一个看似简单的实际问题反馈到法律适用上会出现各种解释和处理结果。不仅仅是因为法律思维和实战经验，还因社会偏见、个人情绪及周边环境影响法律人员的判断能力。曾经处理过一件不服专利无效审查决定提起的专利行政诉讼案件，针对儿童推车的技术特征，无论是在专利无效中，还是在行政诉讼中，国家知识产权局、一审法院及二审法院均给出了不同的技术分析意见。这个案件让我深深地体会到，律师行业具有很强的挑战性，但只要坚定信念、坚持自己的使命感和精神追求，让今后的人生与律师生涯变得更加充实而有意义。

（2）虽然中国的法治之路任重而道远，但要在未来的法律服务市场中成为律师群体的中坚力量，必须加强理论知识的学习和实践经验的积累，力争具有扎实的法律知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较强的洞察能力。执业初期为解决案源问题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好更快的成长，努力拓展专利、商标及著作权方面的业务，以期更全面地在知识产权领域有所发展。

总之，一名优秀的律师应当善于发现并确定适合自己的专业方向，“工匠精神”同样适用于律师行业。律师只有深入钻研某一领域，不断研习这一领域的法律、法规、司法解释及司法案例等，才能使自己成为该领域的行家。能够成为知识产权领域的律师是我的梦想，憧憬能够在知识产权领域有所建树。希望在接下来的律师执业中，有机会在知识产权领域深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