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整合能力、效果与技术创新

     中国企业在融入世界经济体系和从工业经济基础向知识经济基础转型的过程中,  面临着比以往更加动态、复杂、多变的环境。如何适应环境变化、应对各种挑战？通过创新构筑企业的组织能力和竞争优势无疑是有效的策略之一。而对于以工业经济为基础的中国企业而言,  技术创新尤为重要。资源基础的战略观点认为组织能力和竞争优势与内在资源和能力密切相关。在内在资源和能力中,  作为竞争优势的来源,  知识是组织重要的资源,  其对持续创新的重要性一直高于其他因素[1] [2]。而知识整合是组织运用知识创造价值的能力,  知识整合能将各种不同属性的知识融合在一起,  形成新概念或新工艺[3] [4],  提供产品创新所需要的技术,  促进产品创新[5],  进而对企业的创新产生重要影响[6] [7]。

      但是,  知识整合究竟如何影响技术创新？前人尚未对此进行深入的探讨。而明确知识整合对技术创新产生影响的内在路径和作用机制,  对完善相关理论及指导管理实践而言相当重要。因此,  本文拟基于战略的资源基础观,  将技术创新细分为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  将知识整合能力细分为社会化能力以及合作能力,  构建知识整合能力、知识整合效果与技术创新各因素的相互关系的模型,  并以华南地区的219家企业为样本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实证研究,  以进一步明确知识整合对技术创新产生影响的内在路径和作用机制,  完善相关理论,  并为企业通过知识整合来提升技术创新提供借鉴。

1 理论基础

      目前,  国内外对技术创新的定义和分类尚无统一的界定,  Damanpour（1991）[8]认为创新可能是一种新的产品或服务、一种新的流程技术、一种新的管理系统及结构或是一种组织成员的新计划。Robinson （1997）[9]为创新是一个新的意念（ideal）,  此种意念可应用于强化产品、服务或流程。而Drucker（1993）[10]则认为,  技术创新,  即在自然界中为某种自然物找到新的应用,  并赋与新的经济价值。但从内容的角度来看,  技术创新基本上可分为下列三种观点：（1）产品观点：持这种观点的学者重视创新所产生的结果,  其衡量创新是以具体的产品为依据；（2）过程观点：认为创新是一种过程（Process）,  着重从一系列的历程或阶段来评断创新；（3）产品及过程观点：认为应以产品及过程的双元观点来定义创新,  应将结果及过程加以融合。参考前人的观点和林义屏（2001）[11]的研究,  我们认为技术创新包括工艺创新、产品创新两方面的创新活动。1.2知识整合能力

      近年来,  随着知识管理研究的逐步深入,  知识整合在知识管理中的作用逐渐受到人们的重视。Kogut & Zander(1992) [12]认为知识整合能融合不同种类、形式的知识以及复合资源,  是一种结合的能力。Boer,   et al.(1999) [5]认为知识整合能力是三种能力的综合,  (1)系统化能力－通过符号、计划与程序等形式化的系统,  将既有的知识整合成新的知识的能力,  (2)合作能力－通过互动、沟通、教育训练等管理手段,  将既有的知识整合成新的知识的能力,  (3)社会化能力－通过价值信念、非明文规范的准则或默契,  成员彼此适应协调而将复杂内隐的知识整合成新知识的能力。Lee &Yang（2000）[13]认为隐性知识和显性知识的交互有四个不同的模式,  这四个模式是通过四个过程实现的：（1）隐性知识与隐性知识之间的传递,  即社会化；（2）从隐性知识到显性知识的转化,  或客观化；（3）显性知识与显性知识之间的传递,  或者结合；（4）从显性知识向隐性知识的转化,  即内在化。Nonaka,   et al. (2001) [14] 则认为知识的整合是在上述四个过程的不断循环中形成的。

      在具体的层面上看,  企业的知识掌握在不同职能的员工手里,  而不同职能的员工,  往往仅着眼于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会给知识的传递,  结合和转化造成一定的障碍。如果组织的社会化能力较强,  组织成员有共同的价值理念、准则或默契,  员工努力的方向更为一致,  就能打破这种障碍并促进知识的传播和转化。同时,  知识的分享和整合是在企业员工的合作和协调的过程中实现的。企业如果有较强的合作能力,  部门之间经常相互协调与支援,  不同属性的知识也就能在这种互动中更好地相互结合与转化。因此,  我们综合了Boer,   et al. [5] ；Lee &Yang[13]等人的观点,  认为社会化能力和合作能力是知识整合能力的主要组成因素,  主要研究这两个因素与知识整合效果以及技术创新的关系。1.3知识整合效果

      知识整合效果有多种评价方式,  许婷婷（2003）[15]综合前人文献,  提出无论是从知识的整合方向还是整合机制来看,  知识整合效果的优劣,  常常视其整合的效率、范围和弹性而定。根据Grant(1996) [16]的观点,  知识整合效率取决于共同知识的程度（the level of common knowledge),  任务发生的频率及变动程度（frequency & variability of task performance）,  组织的结构（structure）等等；整合范围指的是整合的专业知识的广度；而整合弹性则取决于组织是否能有效连接额外的知识与再构建现有的知识。可见,  知识整合的效率、范围和弹性直接体现了知识整合的效果。林文宝（2001）[17]在整理了相关文献后,  也认为知识整合运作特性在于整合的优势,  而最大关键在于整合的效率、范围和弹性。因此,  综合前人的研究,  借鉴林文宝（2001）[17]的量表,  本研究从知识整合的效率、范围、弹性和对环境的适应性等方面来衡量知识整合效果。

2 研究假设

      在前人研究成果基础上,   我们结合个案访谈以及小组讨论,   确定本研究的理论模型如图1 所示。模型包含了知识整合能力两个因素（社会化能力、合作能力）、知识整合效果以及技术创新的两个因素(工艺创新、产品创新)。我们将讨论模型中各因素的相互关系,  研究知识整合能力、知识整合效果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产生影响的路径与机制。

2. 1 社会化能力对知识整合效果、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的影响

      社会化能力是组织通过推动企业文化、价值和信念将隐性知识整合成新知识的能力。Tsai & Ghoshal（1998）[18]认为,  企业在内部网络成员间建立共同目标、认知与行为规范可以促使企业所有部门成为一体。不同部门成员对企业文化、价值和信念的认同感越强,  对企业制度和行为规范的接受程度越高,  组织内部的沟通、联系就更为紧密,  组织成员彼此的适应性与协调性就越好,  知识、创意和思维在组织内以正式化和非正式化的形式的传播的效率也就越高。从而能去除不同文化和制度对知识流通与整合的阻碍[19] (Simonin,   1999),  形成一种知识分享者共同的精神语言[20] [21],  并增强企业知识整合的效果以及将创意和思维转变为创新机会的能力。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说欲加以验证：

假说1（H1）：企业的社会化能力越强,  知识整合效果就越强。

假说2（H2）：企业的社会化能力越强,  工艺创新能力就越强。

假说3（H3）：企业的社会化能力越强,  产品创新能力就越强。2. 2 合作能力对知识整合效果、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的影响

      合作化能力是组织内成员与内外部单位或团体通过互动、沟通了解、彼此支持将显性复杂或隐性知识整合成新知识的能力。Zack(1999) [22]认为,  组织必须通过将扩散到组织各处的知识进行整理、整合、分享才能发挥知识的作用。知识的扩散和整合共享是在企业员工的合作和协调过程中实现的,  通过发展新的方式来提升知识分享者的关系从而提高知识流通和整合的效率非常必要[23]。企业的合作能力越强,  知识分享者的关系就越紧密,  彼此间频繁的知识传播,  调和和合成将有力促进知识整合的效率和效果[24],  从而能有效地发挥知识的作用并促进新产品的开发。同时,  研发部门与营销、制造部门间的协调程度,  对于新产品的有效开发非常重要[25]。企业的合作能力越强,  公司各部门的协调程度就越高,  员工在工作需要时,  就越容易得到去其它部门和人员的支持。这将使知识在成员之间得到扩散和应用,  并能将隐性知识显性化,  从而增强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说欲加以验证：

假说4（H4）： 企业的合作能力越强,  知识整合效果就越强。

假说5（H5）： 企业的合作能力越强,  工艺创新能力就越强。

假说6（H6）： 企业的合作能力越强,  产品创新能力就越强。2. 3 知识整合效果对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的影响

      在影响新产品开发成功的关键因素中,  知识的整合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26]。要持续地支持新产品的开发,  必须对组织的知识进行有效的整合以将隐性知识和分散在组织中以及组织之外的知识聚集并加以应用[6]。一个组织,  本身就蕴含着与产品开发及工艺流程相关的内部知识,  同时又在经营活动过程中不断和外部接触与合作,  学习到更多新的外部知识。企业成员如果能有效整合企业内部和外部及不同领域的知识,  适应环境的要求并运用到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上,  将能更有力地推动企业的技术创新。Iansiti & West（1997）[4]也认为,  在激烈竞争的产业中,  只有通过整合才能提高组织学习新知识的速度从而满足技术创新的需求,  并且技术整合效果越好的企业,  研发效率和产品创新也越好。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说欲加以验证：

假说7（H7）： 企业的知识整合效果越好,  其工艺创新能力就越强。

假说8（H8）： 企业的知识整合效果越好,  其产品创新能力就越强。2.4 工艺创新对产品创新的影响

      在评估一家公司的实际技术水准时,  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都是非常重要的[27]。产品创新包括融入到产品本身的一套新想法,  而工艺创新包含的新想法则是应用于制造产品的过程或用于为制造成品而合成新原料的各个步骤 [28] [29] [30]。一家公司如果能经常引进或者构想出改善工艺或作业流程的新技术和新方法,  当企业进行产品创新时,  制造工艺也能很快地配合新产品的制造,  以提高产品创新的效率。正如不少技术研究者坚持的那样,  持续不断的制造工艺创新,  不仅能提高产品创新为基础的竞争力,  也能改进其未来的创新能力[31]。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说欲加以验证：

假说9（H9）： 企业的工艺创新能力越强,  其产品创新能力就越强。

3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收集样本。样本选取标准包括: (1) 企业规模在20人以上；(2) 成立1年以上；（3）以制造业为主；（4）集中经济水平发达的广东、福建等华南地区。样本选择方式为：（1）根据广州、深圳、佛山、中山、珠海、惠州地区的企业黄页随机抽取样本企业,  通过这种方式共发放400份问卷；（2）在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学院EMBA、总裁MBA（培训班）、MBA的通讯录里抽取职务为董事长、总经理的校友为调查样本,  发放400份；（3）在华南理工大学其他学院的校友录里选取职务为董事长、总经理的校友为调查样本,  发放350份问卷。调查方式为：（1）通过电话与样本企业的董事长或者总经理联络,  确认可以接受调查后,  即派人上门进行面对面的调查和访谈；（2）将问卷放入华南理工大学研究生校友会的网页（http://www.cnscut.cn/clubnews/index.php?id=1 &page=2&a_id=236&a_title）中,  调查人员通过电话或者E-mail与企业的高层管理者取得联系,  请他们上网填答问卷。这样本研究总共发出问卷1150份,  收回260份,  其中填答不全的无效问卷50份,  有效问卷219份,  有效回收率19.04%。样本特征如表1所示。3.2变量的测量

      本研究为确保测量工具的效度及信度,   在知识整合能力、知识整合效果和技术创新的等概念的操作性定义及衡量方法上,   尽量采用国内外现有文献已使用过的量表,   再根据本研究的目的加以修改作为搜集实证资料的工具。在问卷正式定稿与调查之前,   先对部分企业界人士进行问卷的预调查,   以评估问卷设计及用词上的恰当性,   再根据预试者提供的意见对问卷进行了修订。

3.2.1 知识整合能力和知识整合效果

      在企业的知识整合能力方面,  本文综合Boer,  et al.（1999）[5]、Lee & Yang（2002）[13]的观点,  认为知识整合能力包含社会化能力和合作能力,  并将社会化能力定义为企业文化、价值和信念的推动将隐性知识整合成新知识的能力；将合作能力定义为组织内成员与内外部单位或团体通过互动、沟通了解、彼此支持将显性复杂或隐性知识整合成新知识的能力。知识整合效果的测量量表来源于林文宝（2001）[17]的研究。

3.2.2技术创新

表1 样本的基本特征

表2 变量的测量与信度

注：***表示p≤0.001，**表示p≤0.01，*表示p≤0.05。

      衡量在一段时间内所实际执行的创新数目,  其作法是针对要调查的产业作实地访问（Field interviews）,  收集编制出一份有关该产业内所采用创新（包含技术与管理方面的创新）的一览表,  再要求受测者从这些列出的服务（或生产方式）与管理机制中,  勾出与公司相符的选项,  再以此计算三年（或五年）内实际执行创新的数目来代表创新的程度。然而这种方式的衡量必须是被调查的产业所使用的技术差异不大,  计算其实际执行的创新数目才有意义,  否则在比较基础上就会有偏差。而本文的调查对象产业分布比较广泛,  不同产业所采用的技术有所差异,  所以不适合采用这种客观的衡量方式,  因此本文采用主观自我评量方式来衡量组织创新的程度。本文综合前人的研究,  认为林义屏（2001）[11]的量表较为合理。将技术创新定义为指组织在产品、工艺、及设备等方面的创新,  采用产品创新,  工艺创新两个因素来衡量技术创新。

3.3  分析工具与模型    本文运用结构方程模式（SEM）分析变量间整体的相互影响关系,  统计软件采用AMOS7.0。SEM是一种用实证资料来验证理论模式的统计方法,  它融合了因素分析（Factor analysis）和路径分析（Path analysis）两种统计技术,  是当代社会科学量化研究中最重要的新兴统计方法,  有助于确认存在相互影响关系的变量之间的路径结构。

 表3 模型的各变量相关关系及其Means,standard deviations,ranges值

注：N=219，***表示p≤0.001，**表示p≤0.01，*表示p≤0.05。

      表2给出了各因素的标准负荷量及他们的Cronbach’s α值。各问题项的标准负荷量大于0.57（在社会科学研究中,  推荐的最小值为0.40[32],  Cronbach’s α值在0.70以上。因此,  模型的内在一致性和信度均较好。表3列出了研究变量各因素的均值、标准差、取值范围和相关系数。

4 研究结果

      在仅考虑两个变量间关系的情况下,  我们首先建立了这两个变量之间的理论模型,  并计算了它们之间的影响系数,  如表4所示。从这些结果来看,  本文所建立的假设都获得了支持。    考虑多个变量相互作用时,  上述关系是否仍然存在？我们将所有的变量放入一个结构方程模型,  再进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  理论模型的检验结果在假设模型中,  社会化能力对整合效果、产品创新和工艺创新影响显著,  其路径系数为0.33、0.24和0.41；合作能力对整合效果影响显著,  路经系数为0.50；整合效果对工艺创新影响显著,  路径系数为0.30；工艺创新对产品创新影响显著,  路径系数为0.62。而合作能力对工艺创新、产品创新影响并不显著。整合效果对产品创新的影响也并不显著。

 表4 SEM结果